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第二百二十九章 卷二百二十七 熙寧四年(辛亥,1071)· 李焘
起神宗熙寧四年十月盡其月
冬十月壬子朔,中書言:「選人每因恩赦例與放選,以致奏補初仕之人年二十五以上試詩一首,方許注官,猶為無取。其間有才能者,須俟及年,頗為淹滯。中才以下亦未嘗試其所能,使之釐務,往往廢職,及銓曹合注官人【一】,例須試判三道,因循積獘,遂成虛文。今欲應得替合守選人,歲限二月八日以前流內銓投狀,試斷案二道,或律令大義五道,或議三道,差官同銓曹主判官撰式同考試,第為三等,申中書。上等免選注官,入優等者依判超例升資【二】,無出身者賜出身。如試不中,或不能就試者,及三年與注官,即不得入縣令、司理、司法。其錄事參軍、司理、司法仍自今更不試判,亦不免選,即歷任有舉京官、職官、縣令五人者,與免試注官【三】,內得替合敘官人,亦許依得替人例收試。奏補京朝官選人,初出官罷試詩,年二十以上,許投狀乞試【四】。如所試依得放選等第,即與差遣,優等賜出身。試不中,或不能就試,如年及三十者,即與差遣。其授官年已三十,即更三年聽出官。京朝官展三年,監當如歷任於合用舉主外,更有二人即免展年。其今年以前奏授,見年十五以上,不能就試者依舊條,京朝官依上條展年。」從之。
初,審官院、流內銓出官法試律及詩,而奏補人多不能為之,人為代作,至寫紙毬賣之,試者用此得出官,其獘頗多。至是,乃更此法。新、舊紀竝書立選人及任子試出官法。選舉志云:至是更法,上自取其優等擢賜進士,用王沇之為太學官,於是世祿冑子皆勉於學。附見當考。
是日,頒募役法。(舊紀云:壬子詔:「差役獘民,其罷之。使民出錢免役,立直募人。」新紀云:壬子罷差役法,使民出錢募役。今刪潤,別如此書。食貨志:二年十二月,條例司上言:「考眾所論,獨其言使民出錢雇役者,人以為便,合於先王使民出財,以祿在官庶人之意。應昔於鄉戶差役者,悉計產賦錢,募民代役,以所賦錢祿之。願選官分行天下,付以條目,博盡眾懽【五】。」奏可。於是條諭諸路曰【六】:「衙前既用重難分數,凡買撲酒稅、坊場等,舊以酬衙前者,竝官自賣之,以其錢同役錢隨分數給之【七】。其廂鎮場務之類,舊酬奨衙前、不可令民買占者,即用舊定分數為投名衙前酬奨【八】。凡衙前部水陸運,舊或官以微物占分數,及領倉驛、場務、公使庫,并送迎往來及治他事尚多擾者,今當省使毋費;及承符、散從官等諸重役遠接送之類,舊苦煩費償欠,今當改法除獘,使無困。既減衙前妄費,即重難益少,投名人可省。承符、散從官之類,舊占數多,而不盡實役也,今當省其額。凡坊郭戶及未成丁、單丁、女戶、寺觀、品官之家有產業物力者,舊無役,今當使出錢以助募人應役。凡此所為條目也,皆委管勾官與監司、州縣論定。」久之,司農寺言:「昨降詔訪差役利害,繼命輔臣制置條目,付管勾官與監司、州縣體度利害,至今未報。竊以方今州縣差役尤為民事之難,而今之條約務在除去宿獘,使民樂從。然所寬優者,村鄉朴惷不能自達之窮甿;所裁取者,乃仕宦并兼能致人語之豪戶。若經制一定,即衙司縣吏【九】又皆無以施誅求巧舞之姦,故新法之行,尤所不便逐司自降朝旨只是泛下州縣,令人具所見。官吏既不能盡知法意,抑又惑於言者之多築室道謀,難以成就。欲自司農申明所降條約,牒諸司相度,先自一兩州為始,候其成就,即令諸州軍倣視施行。其成法實便百姓者,奨之。」從之。所寬優及所裁取等語,見呂惠卿家傳。然則此奏當在惠卿三年五月十七日判司農後,九月一日丁憂前,家傳云云,附五月十七日。於是,提點府界公事趙子幾以用則奏上【一○】,上下其法司農寺,詔判寺鄧綰、曾布等更議之。綰、布上言:「畿內鄉戶計產業若家貲之貧富,上戶分甲乙五等,中戶上中下三等,下戶二等,坊郭十等,歲分夏秋隨等輸錢。鄉戶自四等,坊郭自六等以下,勿輸。產業兩縣有者,上等各隨縣,中等併一縣輸【一一】。析居者,隨所析【一二】。若官戶、女戶、寺觀、未成丁減半,募三等以上稅戶代役,隨役重輕制祿,祿有計日、有計月、有計事而給者。開封縣戶二萬二千六百有奇,歲輸錢萬二千九百緡,以萬二百為祿,贏其二千七百以備凶荒欠格,他縣倣此。」鄧綰舊傳云:綰判司農,首請行免役於府界,一日而免衙前歸農者八百三十餘人。已附注正月二十二日。又言曰:差役之獘,衙前最重,役三歲一代,代滿,五年已復差。每役費至千緡,他役不減,三二年一差,費亦不下數百千。吏得臨時高下,強者終身苟免,弱者頻年在公。以耡耰之人,身在城市不得安生,因成游惰,失古使民不見異物而遷之意。子弟雖欲興學,外役所迫,不免笞杖坐廢終身。不肖子弟因緣妄費,至於蕩析。今輸錢之法,極戶十年輸緡錢二百五十,其次八九十而已,比昔減過半,得免橫費,無笞責之憂,且終身不事官府,以趨南畝。奏可。然輸錢計等高下,而戶等著籍,昔緣巧避失實。又詔責郡縣【一三】,坊郭三年,鄉村五年,農隙集眾,稽其物產,考其貧富,察其詐偽,為之升降,用意高下者以違制論。衙前主帑藏,出納姦盜,故多負償。歲滿,計所歷輕重,酬以榷酤酒場,使自售,收其贏。能者收或倍稱,民被誅刻;不能者失利,不償所費。爭訟日煩,乃收酒場,官自募人增直賣之,取其價以給衙前。議者又為役煩人眾則出錢重,凡舊冗占、苦科配賠償之類,悉加裁禁。倉驛、場庫、水陸運漕多代以軍校。吏之官、罷任,送迎者疲於道路,乃官給路費,免其身行,使出錢輕而人易就募法:三人相任,衙前仍供抵擬【一四】,弓手試武藝,典吏試書計,以三年或二年乃更。為法備具【一五】,揭示一月,民無異辭,著為令。令下,募者執役,被差者歡呼散去。開封一府罷衙前八百三十人,畿縣放鄉役數千。頒其法天下。天下土俗不同,役重輕不一,民貧富不等。縣大民庶而富,輸錢少,易募;僻而貧,輸多,難招。然大縣事眾役煩,募直故多;縣僻,事簡役少,募直亦寡。以一州一縣之力供一州一縣之費,以一路之力供一路之費,諸路從所便為法。開封府衙前免歸者八百三十人,已具注正月二十二日,本志係此段於二年十一月,此後乃敘王安石乞奨梓路漕臣。按:奨梓路漕臣,乃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日。條例司乞選官分行天下,實錄在二年四月二十一日,於是遣八人者出使,但實錄不載本志所謂條目者,六月七日條例司又乞下諸路轉運司各具利害,即無選官分行等論,當考。本志所載司農寺言管勾官與監司州縣至今未報,不知是何月日。實錄,九月七日條例司言:未見有能條具本志者,即是已報,但不詳耳。志稱未報,當在六月七日以前。然二年六月七日以前役事未屬司農寺。按呂惠卿三年五月十七日同判司農,役事自此乃屬司農。七年二月一日,惠卿再判司農。趙子幾為府界提點在三年十二月八日,則志稱子幾奏役法,當在三年十二月八日後。曾布同判司農,在三年九月八日。鄧綰判司農,在四年正月二十二日。志稱綰、布同上言,則其言必在四年正月二十二日後。賣坊亦未見實月日,當考。實錄載免役事,殊無次序。今因本紀於四年十二月二日書罷役法,使民出錢募役,即取本志所載條目等附見,須更詳考。曾布奏改助役為免役,附見三年九月八日,恐太早,宜更詳之。會要,十月一日頒募役法,諸戶等第輸錢,免其身役,官以所輸錢立直募人充役。輸錢輕重,各隨州縣大小、戶口貧富、土俗所宜,謂以家業錢。或田畝、或稅錢之類,計一歲募直及應用之數,留準備錢不得過一分,立為歲額,仍隨逐處均敷至第三或第四等;不足,聽敷至第五等;坊郭自隨逐處等第均定;即貧乏而無可輸者,勿敷。其戶數多寡,敷錢則例隨造簿增損,不得溢額。其後,天下上司農寺歲敷免役錢額,月為緡錢一千三百三十四萬三千六百有奇,歲支九百二十五萬八千五百有奇,餘為寬剩三百八萬五千有奇。按會要所載募役法,乃據紹聖常平免役,今增入令文,蓋以紹聖元年四月二十六日至二年五月三日敕詳定,非熙寧四年十月初一日所頒也,今不取。)
甲寅,大燕集英殿。
丙辰,樞密院編修經武要略,祕書丞、館閣校勘王存,著作佐郎、館閣校勘陳侗,大理寺丞劉奉世,前秀州崇德縣令蘇液,竝檢詳樞密院諸房文字。存,兵房;侗,禮房,戶房;奉世,吏房;液,權同兵房。侗、奉世仍改太子中允,液改著作佐郎。禮遇、添給、日直、人從、出謁之禁,視中書檢正官。帶館職及本院編修文字依舊,餘差遣竝罷。既而存以母老辭,改差祕書丞朱明之。新、舊紀竝書置樞密院檢詳官。
丁巳,樞密都承旨李評言:「應諸國朝貢,請別置一司,總領取索諸處文字,類聚為法式。」從之,仍令管勾客省官置局。
庚申,召輔臣觀稻於後苑。
司封郎中、直集賢院張詵權發遣陝西路轉運使兼制置解鹽。召對,上曰:「朕不識卿,每閱章奏,獨卿與蔡挺有所論請,令人了然。」陛辭,賜三品服,且曰:「非晚當屬卿以事。」恐詵對非此日,今附見。明年二月三日,張琥落職。
祠部郎中、權陝西轉運副使趙瞻知涇州。同列欲更置漕事,與瞻議不合,故有是命。既而瞻所議與事相應,乃復以瞻為轉運副使。此據范百祿墓誌。范祖禹墓碑所稱同列,未詳姓名,當考。漕事,或是司馬光日記王泰事也,當考。日記云:介甫秉政,鳳翔府民獻策云:「陝州南有澗水西流入河。若疏導使深入,鑿硤石使通穀水,因道入河,東流入穀水。自穀水入洛,至鞏,復會於河,以通漕運,可以免砥柱之險。」介甫以為然。敕下京西轉運司差官相度。京西差河南府戶曹王泰,泰欲言不便,則恐忤朝廷獲罪;欲言便,又恐為人笑,乃申牒言:「今至穀水上流相度,若疏引大河,水得至澠縣境,導之入穀水,委實利便可行。」蓋出澠縣境,則硤石大山屬陝西路故也。陝西言不可行,乃止。御集:四年十二月九日,永興軍三白渠,昨差大理寺丞侯可專切經制,至今都不見可否次第,宜令監司眾寺契勘元差官施行。此當并考。
利州路轉運判官、屯田郎中鮮于侁權發遣轉運副使。初,詔諸路監司各定助役錢數,轉運使李瑜欲定四十萬,侁以為本路民貧,二十萬足矣,與瑜議不合,各具利害奏上,帝是侁議【一六】,因以為諸路率,仍罷瑜,而侁有是命。本傳云即罷瑜,蓋因范鎮墓銘。按瑜尋入判三司都理欠、憑由司,其罷蓋不久。五年五月七日丙戌,王安石云云可考。
侍御史知雜事鄧綰言:「利州路役錢歲用九萬六千六百餘緡,而李瑜率二十三萬緡有奇【一七】。均役本以裕民,而瑜乃務聚斂,積寬剩,提點刑獄周約亦同簽書。乞重黜以警諸路。」瑜及約皆坐責,尋復之。此據綰傳及舊史。食貨志云:上怒黜瑜、約。按五年五月七日,王安石云云,則兩人實嘗罷差遣,但實錄不書。瑜尋入三司,約為提刑如故,至五年四月二十一日方降官。今但云坐責,庶不失實。仍錄志附注此。食貨志云:於是諸道役法各以書來上司農。御史中丞鄧綰言:「免役之法所以裕民,而官吏奉行或不明朝廷役法本意,往往多取寬剩役錢。臣恐上澤不得究宣,良法自此隳壞。今利州路轉運使李瑜所為役法,本路役錢正用九萬六千六百餘緡,而瑜擅科錢二十三萬七千一百餘緡,計剩錢十四萬四百緡,皆率易措置,不酌民情,不量州郡貧富,增損亡法。今所奏書皆未便,提刑周約亦同簽書。請速擇人代之。」上怒黜瑜、約,告天下使明知法意。按志云諸道各以役書來上司農,御史中丞鄧綰言。按綰時且為知雜事,未為中丞,本志誤也,今改之。志言李瑜所科役錢數,又與范鎮墓銘不同,姑存之。
綰又言:「司農寺法,災傷第四等已下戶應納役錢,而饑貧者委州縣聞於提舉司考實,以免役剩錢內量數除之。臣謂王者賦役歛弛,皆以為民豐穰則取,饑饉則與,為政之實也。借或下戶役錢一千,以分數各減一二百,及二三百者【一八】,減三五十,亦不免赴官輸納,豈有所濟!當立為信令,凡遇凶歉,使諸路如蠲放租賦法不待奏稟。歲小饑,則免最下等戶【一九】,中饑則免以次下戶。免訖以聞,示信於民。如此,則凶年有施舍之惠,法令無動搖之變矣。」從之。此據食貨志,附黜瑜、約後,恐自有月日,姑著此,徐考之。
癸亥,知制誥王益柔罷兼直學士院,以草高麗國答詔非工也。知制誥曾布兼直學士院。司馬光日記云:才元、子容得外官,勝之以故事餞之,和叔、曾布皆不赴。明日,中書送舍人院吏於京府杖之,曰:「何為擅用官錢餞外官?」中書熟狀,董氈以明堂恩加光祿大夫,食邑二千戶。學士院奏董氈舊階特進,食邑二千五百戶。上以讓中書曰:「非學士院覺舉,幾為外國笑!」其檢正官皆上簿,堂吏皆責降。由是諸檢正皆怒責勝之,以不申堂而直奏,罷直院。
甲子,詔:「陝西諸路熟戶、蕃部及弓箭手,自今委管勾蕃部使臣,量力厚薄,什伍為保,許於逐路封樁錢內請借以助其急,春散秋斂,千錢出息二百。其闕少器甲、鞍馬之類,無力置者,準此,毋限以數。」先是,詔經略司相度利害,至是樞密院著為法行之。
樞密院言:「嶺南使臣身歿瘴癘者,舊錄用其子孫,近制裁賜銀而已。請自內殿承制以下,任嶺表滿歲遷官者,遷官;赴任減三年磨勘者,到任一歲遷官。替日,先令指射優便差遣。如此,則人情樂行,遠方不闕正官。」從之。
御史蔡確言:「韓縝落分司,差權判吏部流內銓。縝性剽戾,所至殘酷,乞追改敕命。」不報,尋命縝與同提舉諸司庫務沈起易任,又令縝兼判流內銓。兩易在此月戊辰,兼判在己卯,縝七月丙戌分司。林希野史云:縝分司不數月,召判銓,牽復最速。王安石德其助王韶故也。劉摯云云,已附注彼。
龍圖閣直學士韓贄提舉仙源縣景靈宮、太極觀,從所乞也。
乙丑,檢正中書戶房公事章惇言:「陝西路每歲支移稅賦,蓋欲實軍儲於邊郡【二○】。然臣體問所支移緣邊穀才十萬餘石【二一】、草二十四萬束,所省不過數萬緡,而一路為之騷然。若令乘賤廣糴,當無事時使兵馬就食近裏州軍,即緣邊軍儲自然充積。請罷支移,以寬一路民力。」詔判永興軍曾公亮詳所奏,如實,即速關轉運司罷支移。
丁卯,詔樞密院、入內內侍省,內侍都知、押班并帶御器械係外任差遣時,暫到闕者,除有旨及兼領在京司局竝供職外,每日起居退,更不供職。從閤門所請也。會要載此事,今附見。閤門申請,此據王安石五年七月二十一日日錄。李評為程昉故有此舉,當考。
詔:「內侍省內臣非禁中祗應,及入內省人數寖多,自今前後省內侍官至承制、崇班內常侍,許進一子,與下班殿直、三班差使;內侍省東西頭供奉官、殿頭許進一子,與茶酒班殿侍;高品、高班、黃門許進一子,與下班殿侍。諸班內品更不許進。入內內侍省所管諸班內品,每年通計進五人。入內供奉官以下至黃門願進外官者,比內侍省第加一等推恩。內臣諸司使副自今止許奏子充前班。」上語樞密院曰:「方今宦者數已多,而隸前省者又不入內,空絕人之世,仁政所不取,且獨不可用三班使臣以代其職事乎?」吴充對曰:「此曹盛衰,前代或繫興亡,聖朝固無茲慮。然仁君重絕人繼嗣,盛德之舉也。」
詔三司給絹七十萬賜陝西為常平糴本,仍召人供抵當賒買於本路輸錢。
戊辰,中書言:「近制增廣太學,益置生員,除主判官外,直講以十員為額,每二員共講一經,委中書選差,或主判官奏舉。其生員分三等:以初入學生員為外舍,不限員;自外舍升內舍,內舍升上舍。上舍以百員,內舍以二百員為限。生員各治一經,從所隸官講授,主判官、直講月考試,優等舉業上中書。學正、學錄、學諭於上舍人內逐經選二員。如學行卓然尤異者,委主判及直講保明,中書考察取旨除官。其有職事者,受官訖,仍舊管勾,候直講、教授有闕,次第選充。其主判官、直講、職事生員,竝第增給食錢。」從之。舊紀書詔太學養士無論選升降之法,外舍升內舍,內舍升上舍,具為令。新紀書立太學生內外上舍法。司馬光日記云:諸直講盡代去。以舊國子監為內舍,武成王廟為外舍,錫慶院為上舍。上舍生百員,內舍倍之,外舍無員【二二】。凡入學者,先就外舍,每春秋考試,合格者升之內舍,內舍升之上舍。上舍若有秀出者,中書覆試除官,且令在學,遇直講或外州教授有闕,則補之。又以朝集院為錫慶院,天聖尼院為朝集院。按:改錫慶、朝集院附此月己卯。
己巳,江南西路提點刑獄陳倩、轉運判官金君卿等言,體量知洪州、祕書監、集賢殿修撰榮諲老病,文書皆不簽押。詔徙知舒州,以右司郎中李師中知洪州,仍令劾諲不職事狀以聞。轉運使徐億考諲課上等,候案到取旨,會諲卒。
庚午,手詔:「近累降指揮,陝西、河東諸路止絕漢蕃民毋得與西人交市。聞去冬今春出兵之際,稍能斷絕,自後無復禁止。近方令迴使議立和市,苟私販不絕,必無成就之理;及未通和間,使敵有以窺測我意。可申明指揮下逐路經略司。」
同修起居注曾孝寬言:「相度到諸班直、諸軍牧馬,乞不下槽牧放,許民出租請佃牧地,及合立條約等利害。」詔馬自來年更不下槽牧放,其五箇月合支草料,令三司速計置。
內外班直、諸軍馬,舊以夏初出牧,迄八月上槽。凡軍士之有馬者,利其草粟之餘與傔兵衣糧【二三】,舉族護視之。及其出也,數馬一圉人,出而未至牧與自牧而歸者,常數日草粟無所給。方其在牧,晝縶之於棚,而不得臥休;夕就野而牧,卒有震雷風逸,不知所在,有得之數十百里之外。雨潦霜露之不時,而感寒疾,往往而斃者十常三四。被病而歸,死槽櫪與納換者,不在數。圉人歲被榜罰者,常以千數。又牧地多占良田,圉人侵擾閭里棚井【二四】,科率無寧歲,公私苦之。故命孝寬比較相度。及詔下,人以為便,計租入以補草粟,猶有羡也。自內外班直至有羡,據密院時政記。又云:百年積獘,一朝而除者,由上斷之不疑也。今削去。
其後,上論牧事,王安石曰:「牧馬每數年蕃息,輒復遇災耗減。」吴充曰:「此以不下槽故無耗【三五】。不然,死者眾矣。而論者以草地租不足以補上槽芻秣之費。」安石曰:「以草地給耕者,則所收穀非但官租而已。昔人用兩石粟易一石秕,以養雁鶩,重食故也。今賦牧地與民耕,以廣民食,則芻秣雖稍損,於公家不足惜。」充曰:「見租已可芻秣九分之費,而未租之地尚多也。」此段因朱史,蓋日錄云爾,更詳之。
壬申,前武昌軍節度推官王安國為崇文院校書。安國常非其兄安石所為,為西京國子監教授,溺於聲色。安石在相位,以書戒之曰:「宜放鄭聲。」安國復書曰:「安國亦願兄遠佞人也。」
官滿至京師,上以安石故召對,謂安國曰:「卿學問通古今,漢文帝何如主也?」對曰:「三代以後,賢主未有如文帝者。」上曰:「但惜其才不能立法更制爾。」對曰:「文帝自代來,夜入未央宮,定變故於呼吸俄頃之際,諸將故武夫皆脅息待命,恐無才者不及是。然能用賈誼言,待羣臣有節,專務以德化民,海內興於禮義,幾致刑措,使一時風俗恥言人過,則文帝加有才一等矣。」上曰:「王猛佐苻堅,以蕞爾國而令必行。今朕以天下之大,而不能使人,何也?」對曰:「王猛睚眦之忿必報,專教苻堅以峻刑法殺人為事,此必小臣刻薄有以誤陛下者【二六】,願專以堯、舜、三代為法,理順而勢利,則下豈有不從者乎!」又問:「安石秉政,外論謂何?」對曰:「但恨聚斂太急,知人不明耳。」上默然不悅。安國初召對,人以為必得經筵,由是別無恩命,久之乃得館職。
安國嘗力諫安石,以天下洶洶不樂新法,皆歸咎於兄,恐為家禍。安石不聽,安國哭於影堂,曰:「吾家滅門矣!」又嘗責曾布以誤惑丞相更變法令。布曰:「足下,人之子弟,朝廷變法,何預足下事?」安國勃然怒曰:「丞相,吾兄也。丞相之父,即吾父也。丞相由汝之故,殺身破家,僇及先人,發掘邱壟,豈得不預我事邪?」此據安國本傳及司馬光紀聞刪修。林希野史云:富弼知河陽,陳襄為屬縣,弼甚禮之。富自并門入相,襄在京師,迓富於中牟。安石笑曰:「以道事人,乃若是邪?」自是薄之。及安石執政,士夫伺從閣下,諛佞百端,安石喜之為賢,隨其佞媚厚薄,量授官職。有日至而夜不出者,有間日而至者,有安石據廁而見之者。平時故人以道義相期者,由是漸疏,小人讒曰:「此乃立異者。」安石果怒,書至不省,來亦不見。其弟安國學業文章與安石相上下,任氣強悍,論事未嘗少屈。安禮夸誕澆薄,尤能卑辭以結雱,安石於上前譽禮而毀國。二人召對,國不霑一命,禮即日改命,充校書。章望之、曾鞏、孫侔三人者,忘形之交,其詩書相贊美,天下皆傳之。安石既相,佞媚者日進,而三人者猶如平時,以語言詆忤之,書至不復視,徑抵於地。布見其兄書未發封者,懷之而去。望之將死,為書諂安石,且祈賙其後。安石大笑曰:「羣兒妄為爾。」國從旁曰:「望之二字,似其手跡,曷少賙之?」安石不答,左右目其僕使急去。案:希所云國不霑一命,禮即日改命,充校書,此必誤。國除校書,乃四年十月壬申。禮除校書,在五年正月乙酉。當是安國初對,別無恩命,久乃除校書。司馬光所云,蓋得其實,非禮除校書在國先也,故附注此。曾布匿其兄鞏書及陳襄迎見富弼,竝當考。講義曰:安石之學尚不能同其弟,况使天下同己乎?雱以父之道光於仲尼,安石以子之賢為崇政殿說書。子聖其父,父賢其子,而謂他人皆為流俗,宜哉!
丙子,命太常丞、檢正中書刑房公事李承之察訪淮南、兩浙路常平及農田水利、差役事,因便體量近降鹽法發運監司及州縣施行次第,有無未盡利害以聞。究竟如何,承之察訪,會要在九月二十八日。今從實錄。舊紀書丙子中書檢正官李承之察訪淮南、兩浙路,新紀不書。
詔虞部郎中、權發遣理欠憑由司張宗道,駕部郎中、權發遣戶部判官王休復,屯田郎中、三司勾當公事胡宗道,竝送審官東院,以御史蔡確言其不材故也。日錄,五年五月六日更詳之。
樞密副使吴充言:「竊見在京及諸路州軍斷配軍民,其中多為寒餒所迫,冒犯刑辟,竄伏他所,或遇冬寒上道,被創露肌膚,得活者十無一二。國家緣情立法,重輕具有常科,苟元犯止於配流,而必置之死地,殆非聖朝好生、欽卹庶獄之意。欲乞自今雜犯配軍所坐不至巨蠹者,每遇十一月後斷刺訖,且留本處工役,至二月即遞送所配州軍。其已配未發,遇恩降,竝依元斷。如願便之配所者,亦聽。首獲逃軍,當遞還本所者,準此。」從之。舊紀書詔罪人遇冬流配者,至中春乃遣。新紀因之。
丁丑,提舉諸司庫務勾當公事、右贊善大夫呂嘉問權發遣戶部判官,編修刪定南郊式,詳定庫務利害。
戊寅,手詔:「天下州軍上供兵器,在仁宗時嘗有指揮上罷。有司奉法不謹,逮今時有至者;又率皆苦惡,枉費牙錢運致。其令司農寺取索上供,所在一切罷之。」
己卯,侍御史知雜事鄧綰言:「國家治平百餘年,雖有國子監粗容春秋釋奠齋庖之室,其中不足以容一生員【二七】。至於太學,即未嘗營建,止是假錫慶院西北隅廊屋數十間,逼窄湫陋,生員才滿三百人,即無容足之地;又官司未嘗葺治,致使生員自相率斂,以葺補傾漏,因此限其員數不令過三百。欲乞賜錫慶院以為太學,仍修武成王廟以為右學,上以擬三王四代膠庠序學東西左右之制,下則無後於漢、唐生員學舍之盛。」詔將作監丞宋靖國、權發遣戶部判官呂嘉問相度以聞。後靖國等言:「準詔改錫慶院為太學,修武成廟為右學。臣等今相度取太學錫慶院、朝集院、殿前都虞候廨舍為上舍、內舍、外舍講堂及掌事人齋舍。自朝集院西廊以東,通殿前都虞候廨舍及天聖院為錫慶院、朝集院。」從之。以錫慶院廣太學,舊紀在十一月丁酉,新紀因之,今并書。
庚辰,詔:「自今吏民犯杖以下,情可矜者,聽贖錢以充助役。不當贖而贖者,監司糾正之。」
詔瀘州合江進士鮮于之邵,令本州給錢五十千乘驛赴闕,委中書召問,量材錄用。以侍御史知雜事鄧綰言之邵嘗進本州差役利害文字,其陳利病皆可施行故也。
樞密院請降宣下汴口,踏逐年來開汴口處【二八】。上批:「近差楊永釗、周良孺同勾當汴口使臣踏逐,就用舊處,中書已施行,此宣更不須降,仍自今責令都水監遵守。祖宗以來,汴口每歲隨河勢向背,改易不常,其處於春首發數州夫治之。」
河陰同提舉催促輦運、都官郎中應舜臣上言:「汴口得便利處,可歲歲常用,何必屢易,公私勞費?蓋汴口官吏欲歲興夫役,以為己利耳。今訾家口在孤柏嶺下最當河流之衝,水必不至乏絕。自今請常用之,勿復更易。或水小,則為輔渠於下流以益之;大,則開諸斗門以泄之。」王安石善其議,擢舜臣權發遣鹽鐵判官,於是汴口即用舊處。(應舜臣未詳何許人,四年六月,自河陰提舉催促輦運與提舉諸司庫務勾當公事賈〈丙刂〉,竝權發遣鹽鐵判官。據司馬光日記云,王安石善其議,擢舜臣權三司判官,即此事也。詔汴口即用舊處,此據御集,在十月而空日,今附月末。五年五月十三日,周良孺遷官,可考。)
是月,廢漢陽軍為漢陽縣,漢川縣為鎮,竝隸鄂州。省恩州清陽縣入清河。又省慶州華池、樂蟠二縣,置合水縣。
河溢衛州王供埽【二九】。此據河渠志十月事。
注 釋
【一】及銓曹合注官人「合」原作「舍」,據閣本及宋會要選舉一三之一四、長編紀事本末卷六七裁定臣僚奏薦改。
【二】入優等者依判超例升資「超」原作「起」,據同上宋會要及通考卷三四選舉考改。
【三】即歷任有舉京官職官縣令五人者與免試注官閣本、活字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六七裁定臣僚奏薦均同。宋會要選舉一三之一五作「即歷任有京官、職官、縣令舉主共及五人者,亦與免試放選注官」。通考卷三四選舉考、宋史卷一五八選舉志均作「若歷任有舉者五人,自與免試注官」。疑「舉」下脫「主」字。
【四】許投狀乞試「狀」字原脫,據宋會要選舉一三之一五補。
【五】博盡眾懽通考卷一二職役考、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均作「博盡眾議」,疑是。
【六】於是條諭諸路曰「諭」原作「論」,據同上二書改。
【七】以其錢同役錢隨分數給之原作「以其錢同役錢給」,據同上二書補。
【八】即用舊定分數為投名衙前酬奨「名」原作「明」,據同上二書改。
【九】衙司縣吏「司」原作「前」,據同上二書改。
【一○】以用則奏上疑誤。通考卷一二職役考作「以其府界所行條目奏上之」。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作「奏上府界所在條目」。
【一一】中等併一縣輸原作「中等併為一輸」,據同上二書刪補。
【一二】析居者隨所析閣本、活字本均同。通考卷一二職役考作「析居者隨所析而升降其等」。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作「析居者隨所析而定,降其等」。
【一三】又詔責郡縣同上二書「又」均作「乃」。
【一四】衙前仍供抵擬同上二書均作「衙前仍供物產為抵」。
【一五】為法備具「具」原作「其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同上二書改。
【一六】帝是侁議「帝」字原脫,據同上二書補。
【一七】而李瑜率二十三萬緡有奇「二十三」,閣本、活字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七○役法、通考卷一二職役考、宋史卷一七七食貨志均作「三十三」。
【一八】及二三百者閣本、活字本均同。長編紀事本末卷七○役法作「及三四百者」,疑是。
【一九】則免最下等戶「則」原作「側」,據閣本、活字本及同上書改。
【二○】蓋欲實軍儲於邊郡「軍」字原脫,據宋會要食貨七○之一二補。
【二一】十萬餘石同上書作「十萬三千餘石」。
【二二】外舍無員據上下文意,「員」上疑脫「定」字。
【二三】利其草粟之餘與傔兵衣糧「兵」字原脫,據宋會要兵二四之一九補。
【二四】圉人侵擾閭里棚井「圉人」原作「園又」,據同上書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七五馬政改。
【二五】此以不下槽故無耗同上長編紀事本末「此」作「比」。
【二六】此必小臣刻薄有以誤陛下者長編紀事本末卷五九王安石事跡上、續通鑑卷六八「小臣」均作「小人」。
【二七】其中不足以容一生員宋會要職官二八之八作「不足以容諸生」。通考卷四二學校考作「而生員無所容」。
【二八】踏逐年來開汴口處閣本、活字本「年來」均作「來年」,疑以「來年」為是。
【二九】王供埽「王」原作「正」,據宋會要方域一五之八、宋史卷九二河渠志改。